波新聞─陳金聲/嘉義
嘉義縣義竹鄉仁里村內,有一處「非常厝味」的休憩小站,室內的取名為「扯誕館」,室外的取命為「五四三」,走進這裡,光看到這兩個名稱,還沒開始唬爛就先笑在心頭,保證心中的憂愁全拋到九宵雲外。
「扯誕館」是設在義竹天主教堂附近一間老舊的鐵皮倉庫內,入口有一對朱紅的門聯,上聯寫著「到此談古論今無所不可」,下聯寫著「出館是真或假全部忘懷」。望文生意,就是到此說話不負言責,「博君一笑,隨在你唬爛」,但出發點不能故意騙人也不能做人身攻擊。
另外,在「扯誕館」的對面,有一座棚架,也是供村民休閒開講的場所,取名為「五四三」,跟「扯誕館」異曲同工,意思也是「到此開講,隨君所意,無所不談」。
在兩個小站內,任何是非與八卦,都可以胡扯,但大家有默契,鬼扯過程中,縱有爭執,都到此為止,只要走出站外,所有的不愉快全部一筆勾銷,大家不能有「隔夜仇」。
這麼逗趣的休憩小站,在全台可能找不到第二個村落。「扯誕館」這一幅對聯是已故的義竹國小老師翁義雄所題,他一生奉獻在故鄉的義竹國小,作育英才,桃李滿天下,義竹文風鼎盛,他居功厥偉,他的國學造詣深厚,更擅長書法寫作,很多義竹的店家開業,招牌都找他題字,甚至還常幫人家的初生嬰兒命名。
當年他會將社區民眾聚會的「活動中心」取名為「扯誕館」,是因為村民多數務農,終日辛苦,大家難得忙裡偷閒到活動中心開講小聚就「心情放輕鬆」,無拘無束,無所不談,有唬爛的題材盡管說出來讓大家笑一笑。
大約廿年前,「扯誕館」開張後,村民農閒之餘就到館裡開講畫唬爛,天南地北無所不談,因此,館內笑聲不斷,每個人都帶著笑容離開。有些老人自己不會唬爛,但就是愛到館裡聽別人唬爛,消除一天的疲勞。甚至還有一些老人,才剛進館,開口就問「你今天又要唬爛三小了」。
「扯誕館」這就樣成為仁里村老人家聽人開講、講幹古的所在,一開近廿年,直到後來地主收回建物,拉下鐵門的那一天才「封館」。
但是,「扯誕館」封館後,江山代有才人出,附近一位村民,像一頭身上點子很多的「梅花鹿」,發揮創意,在「扯誕館」的對面,搭了一個小棚架,擺上桌椅,提供老人泡茶休閒聊天使用,站名取為「五四三」。
台語的「五四三」,是指所說的話沒有意義、沒有內容,講一大堆沒有內容的屁話。甚至粗俗一點的話,就是在「講幹話、練肖話、畫唬爛」的意思。
沒錯,「五四三」小站,就如同「扯誕館」,任老農想說什就說什,但一樣,不能做人身攻擊,也不能故意騙人,笑話、唬爛盡管敞開談。曾經有位陳姓老農,前一晚聽了「廣播名嘴」吳樂天講廖添丁與紅龜也的故事後,隔天就搬進「五四三」改編「轉播」。
他改編說,他己經多年沒有養牛,多年沒進出牛舍了,但前天晚上在他家的牛舍裡,居然看到一條牛繩攔在門口,害他「挫一抖」,後來擦擦眼睛仔細一看,原來不是牛繩,而是一條蜘蛛絲。後來,他又在牛舍地面上看到晃動的影子,大如碗公,他原以為是老鼠,沒想到再擦擦眼睛仔細一看,「不是老鼠,是一隻蟑螂啦」。
這一段「幹古」,聽得在棚下的老人笑到「流目油」,還舉拳頭捶了他的背,罵他「獅你涼卡好列,全世界那有這麼粗的蜘蛛絲及那麼大隻的蟑螂」。誠如翁義雄老師所說的,是真是假都不重要,大家出了館就全部忘懷,「出了此門就沒有長短腳話了」。
這個「五四三」小站,原本是用羅馬字寫成的,最近創意再進化,在路旁用一塊看板,畫上三粒「五四三」的「骰子」,讓人看得更逗趣,網友都稱讚「想不到農家也有創意的高手」。
「五四三」小站旁的路邊,還掛了一塊「公車站牌」,站名叫「168線仁里村五四三車站」。外地來的看了都懷疑「這麼小的村落及馬路,怎可能有公車行駛?」事實上,這塊公車站牌本身就是「鬼扯誕」,因為根本就沒有公車行經此路。在地的人都知道站牌是「五四三」的站牌,外地的人,千萬也別太當真「被裝肖也」,負氣離開。
「扯誕館」年代久遠,也封館了,「五四三」至今仍在,棚下的老人,「五四三」之類的笑話也絞盡腦汁,窮搜枯腸了,差不多講完了,笑聲愈來少,取而代之的話題轉回到「農作與身體」。
這棚下如同一座「公開亭」,有待外人去加持,帶給老農們一些新的笑料,老人家們絕對歡迎,不必負言責,來去一陣風,如同年輕人流行的「快閃行動」,講完就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,不必留名留姓。